我是一个习惯把不开心的事很快忘记的人,一个习惯把别人异样的眼光解读为善意的人,一个习惯把伤痛用笑容掩盖的人,所以我是一个爱笑的人。笑容成为了我躲避伤痛的一种习惯,生活的一种方式,生存下去的一种自然。但现在我脸上的笑它不再是一种习惯、一种方式、一种自然,而真的是开心地笑,发自内心在笑。*^-^*
从小,我就是一个老师眼里的宠儿,同学心中的榜样,一路的班长、三好学生让我的求学之路似乎一片曙光,但一件谁也没料到的事发生在了我的身上。小学四年级的时候,我在一次写作业时,突然发现自己写字的右手跟平时不太一样,这手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呢?当时的我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事吓坏了,爸爸妈妈也手足无措起来,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我说的写字累是什么意思,再加上弟弟妹妹还小,他们压根就没时间管我。
作为学生,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完成作业。可写作业成了我一件最怕的事情,别的同学写10分钟的作业,我起码要半个小时,甚至更久才能完成。我开始变着法儿的来逃避,如果今天布置的作业跟昨天一样的话,那我就把昨天的作业上老师批改的地方用胶带粘去,再把作业交上去;如果多加了几遍,我就在昨天的作业后面补上去,这样就可以少抄了。若今天教了新课文,词语肯定要抄写的,还没等老师布置我就会先开始写。因为想偷懒,所以别的同学是一个词语抄几遍接下去写另外一个,可我是全部词语写完算一遍,也幸好我一直都是好学生,这样的“偷懒”老师一次都没有发现。当我还在为写字累发愁的时候,人家告诉我妈妈说:“你家徐萍走路怎么脚跟不着地的,可她跑的时候又看不出去?”我妈仔细看了跟我说:“你好好走路呀!你是不是哪儿觉得不舒服呀?”我走的挺好呀,只是腿有种说不出来拖的感觉而已,可妈妈问我的时候我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,我只有一个劲在摇头说没有。打那起我怕在人前走路,只要看见熟人,我怕被他说,去就赶紧跑,慢慢地我不敢再出门。
爸爸带我到一个退休的老医生那里看我的手跟脚,老医生让我躺下来,看我的脚有点往外撇,就用力一扳,只听骨头“咔”的一声。“小姑娘,下来走走吧!”我走了一圈,感觉腿原先的那种怪异感觉没有了,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,在那边乱蹦口里说着“好了好了”。老医生照着腿的样子把手也这样弄了一下,爸爸付了30块,虽然他觉得好贵,但他还是很高兴的带我回家了。
我以为自己好了,可是写字还是原来的样子,腿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原来的样子。小学两年的时间已经让我跟我的手和脚有了适应的过程,写字也慢慢地磨合出一种怪异的方式 ,那时候我唯一庆幸的就是,只要不写字,一般是看不出我右手有毛病的,也因此我基本不在人前执笔,能不写就不写,非要写就让人家代写,反正在人前要写的无非是签到之类的名字而已。我腿的问题不大,注意慢一点的话,大家就看不出来的,拖的感觉嘛自己知道而已,而且一次我在无意中发现倒着走路很轻松,一点都没有那种感觉,同学问我为什么喜欢这样走路,我都说是为了练听力,好玩而已。也因为我从不当着别人的面写字,就算老师叫我在黑板上抄作业,我也是想方设法,千方百计的找人做,这在别人眼里是老师器重的事成了避之又避的事。就这样,三年的初中生活在我的掩饰中,竟然没有人发现我的手脚有问题,而这三年来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治疗。我不提,老爸老妈也没时间理我,家里的弟弟妹妹需要他们更多的照顾,也因此那时的我觉得自己是三个孩子里面他们最不爱的那一个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这种病因为我适应了它的存在,所以我开心的活着,纵使比其他同学学习上要累好多,更因为我忽视它的存在,慢慢地倒也养成了习惯,认为它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就这样,我来到了师范,一年级还好,到了二年级的时候,我们开始上琴法课,这下问题大了,弹琴嘛,必须要用到右手,总不好拿个左手敲吧,所以这个课把我搞的头大的要死,它成为我在中师里最怕上的课。开学还没上几节课呢,老师就让我们还“1234567”的课,要求不光把这7个音弹流畅,还要顺着倒着来一遍,我用正确指法把他们敲出来都很难,还流畅?还倒着来?简直难为死我了!我就在琴房门口拖啊拖啊,反正挺靠前的学号硬是给我拖到了最后一个,到后来实在拖不下去了,我就求我的舍友帮我去还,因为她是头几个进去还的,音乐老师新来的,还不认识我们,再者也有好几个找别人还课的同学,所以舍友答应了。可我总不能每次还课我都找人吧,人家愿意我也不好意思呀。于是我开始每到有我还课的日子就请病假,哪怕是期末考试那一次也是这样。反正也不是我一个请假,不及格就不及格吧。可老师不这么想,他特意让我们班请假没考的人一个一个进行补考,天啊!经过一学期老师差不多都能对上号了,别人帮不了我了,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去了,一路上还在给自己打气“不要怕,弹就弹,一会就过去了哦”。到了琴房,老师说“开始吧”还没开始弹,我两手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,我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就开始弹。老师两眼瞪着我,让我紧张的后背一身汗,右手手指就更不灵活了,我那哪是在弹琴呀,是敲琴呢,好不容易没韵律没节奏的把还课内容敲完了,我暗暗吐了一口气,酷刑终于结束了。我低着头,老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:“你怎么这样弹的呀? 我还没见过象你这样弹琴的人呢?”当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,掉了琴键上。她看见我哭了,也就没说什么给我打了个60分,就淡淡地说:“你走吧。”
从琴房出来,我没有回教室。我跑出学校,找了一个打公共电话的地方,那时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打电话找妈妈,我甚至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在家。电话通了,响了两声就有人接了“喂,寻啥人?”听到老妈熟悉的声音,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了,妈妈听出是我在哭吓坏了,赶忙问我出什么事。我泣不成声,只重复说着一句话:“妈,我要去看手,我要去看手……”“好!好!好!去!马上去!”我听见妈妈在电话那头也哭了。
这个寒假,妈妈带着我走上了求诊的道路,在村上人的介绍下,我们首先来到了无锡某军区医院,看这里的骨科专家,专家看了我的症状,认为手比较严重,腿就不就用看了,但引起这种情况的原因专家也不确定。 他就给我写了张请求上海专家会诊的介绍信,让我们去上海华山医院手外科去找专家。
到了华山医院,门诊医生诊断为“脑瘫”,给我开了住院单就让我去住院部问有没有床位可以住进去?可是住院部那边回答:“暂时没有,你们明天再来吧”。我跟我妈只能找一处最便宜的招待所住了下来,上海的东西贵的要死,为了要省钱,老妈特意从家带了好多的方便面过来,那一天我们俩就是靠着方便面度日的。吃完东西,我们到处走了走,感觉两个人不是来看病的倒象是来旅游的。第二天一大早,我们就到了住院部,一听说有床位了,高兴的我马上拖了老妈过去招待所收拾东西往病房搬。专家查房时,还是说我是脑瘫才会引起手往外扭,没别的办法,现在只能把那根紧张的筋给放松一下让手回到正常的位置,如果回不去的话那就要动胸口那儿了。听到医生说只要切肌肉就能好,老妈放心好多,她打电话回家跟爸爸商量了一下,就决定听医生的动手术。手术后,我的手虽然伸出来还是外撇的,但我能让它转到正常的位置了,老妈开心的说:“我就怕这次没过来,到时候动胸口就受罪了”。“我才没那么倒霉呢!”
出院时,医生说还要打一个月的石膏,我看着那石膏,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,问妈妈:“妈,如果还不好,还不能弹琴,我可怎么办?”妈妈望着我,我俩相对无语,只是彼此开始掉眼泪。同病房的人走进来的时候很奇怪:“手术不是动的很好嘛,你们俩在干吗啊?”
开学了,我打着石膏到了学校,我觉得既然动过手术,到时候石膏一拆就会好了,等好了的话,我有好多事要做呢,首先就是要学一样东西,我喜欢二胡跟笛子,要好的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奇怪的梦想,那就是能在高速公路上拉二胡。那段时间我一直做着要是好的话我要做什么的梦。新学期我们学校正好新来了一位二胡老师,同桌就帮我报了名,我也想着等下个礼拜把石膏拆了,我的手就能正常了,到时候就能去学拉二胡了,我在期待着。石膏在我的殷切期盼中被拆了,当我拿起笔的一刹那,我的心一下子掉了谷底,我意识到外在虽然是改变了,但内里却还是跟原来一样,一样的写字累,一样的不灵活。我知道我的二胡梦破了,我让同桌告诉老师我不能跟她学了,但书我还是要的。那本书直到现在依然躺在我的柜子里,毕业时把所有非专业的书都卖了,惟独它,我舍不得啊!它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本书而已,它承载着的是我曾有过的梦想。